无题_91_哎我刀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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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题_91

  “……难吃。”

  人在地下室里不见天日,加上被绑得很痛,每一分每一秒都分外漫长。

  纪锴记得被带上车时是下午三点多,按照肚子咕咕叫的程度大致推测,应该差不多该是晚上七八点的光景了。

  送进来的外卖已经有点凉了,土豆是硬的,小黄鱼味同嚼蜡。真心特别特别思念未都做的梅子排骨、可乐鸡翅、荷香粉蒸肉……

  嗯,哪怕不是那么高规格的美味呢?哪怕只是清粥小菜、只是他挑食不爱吃的糖醋鱼,经过未都的巧手一弄,也总是油光水滑色香味俱全,远比眼前这糟心的主食美味多了。

  更何况穿着围裙的样子那么秀色可餐,撒盐的手指晃晃透亮的玻璃盒子,就像艺术品一样。

  纪锴觉得自己也真是越来越计较了。

  明明只不过少了这么一顿而已,就怎么想都觉得亏大了。明明只是被绑走几个小时而已,怎么感觉整个鲜美的人生奶酪被讨厌的老鼠咬掉了一大块。

  环顾了一下四周,目前就一个小喽啰看着五花大绑的他,周仕飞不见踪影。

  【在跟未都通电话之前,我还有一个条件。】

  “……”

  【告诉我小嘉在哪。你当年带走的我的外甥、我姐姐给你生的儿子,他今年应该已经十七岁了。你告诉我,我只想远远看看他,不会轻易去打扰他。】

  可就在提到外甥的那一刻,纪锴清楚看到了周仕飞脸上的线条起了明显变化的表情,像是被触动了什么不该又的开关、又像是犯了他什么极大的忌讳,整个阴森凌厉起来。

  然后,狠狠剜了他一眼,甩下他走了。至今不见人回来。

  “你们老大人呢?”

  之前那群绑他过来的人里,有个将近两米的光头应该是首领,现在,那个人也不在,只剩一个看起来脑子并不算灵光的小年轻坐在墙角。

  “哎,”纪锴又喊了他几声,“你跟着你们老大多久了,知道这么干是犯法的么?”

  “《刑法》239条,绑架罪至少也是十年以上。要是过程中我受伤或者死了,直接无期到死刑。”

  “你少说话!”那人吼到。

  “你不如现在放了我,我替你作个证能免罪,真的。而且我马上要结婚,我未婚夫可有钱了,到时候要多少都能给你,你想要房子,给你安排个好的工作都不在话下,你想一想。”

  “你别说那些有的没有的!”小年轻啐了一声,“事情已经都做了……反正我烂命一条了!”

  “就算烂命一条,你也仔细想想你干这事图什么啊?你跟我又没仇,是不是啊,你不就是图钱?我有的是钱,可以给你。”纪锴循循善诱。

  “倒是那个杜昌济,他绑我是因为我男朋友马上要把他公司整垮了,你刚才也听到了吧,他哪有钱?你们冒那么大的风险替他卖命,搞不好还要坐牢,最后一分钱拿不到,最后白白给谁卖命呢?”

  其实吧,严格意义上,他当下遇到的情况并不能叫“绑架”。

  而是“非法拘禁”,和绑架的性质恶劣程度差了很多。非法拘禁罪通常只判罚三年以下,要是时间短又没受伤,甚至可能只是拘留十五天就能解决的小问题。

  但是,纪教授当然要欺负你小年轻不懂法。

  那年轻人明显有点被说动了,看着犹犹豫豫摇摆不定,纪锴正准备再添一把火,重重的白漆铁门“吱”了一声,然后砰地洞开。

  “滚进去!”

  是那个光头首领,粗暴地拖着一个人的后衣领,整个往丢兔子一样里面一丢,顺便还朝着屁股就是一踹。

  小年轻:“老、老大,这……”

  “呸!活腻歪了的小子在外头鬼鬼祟祟的,一看就不对劲!你先把他一起绑了,我待会请示一下杜老板怎么解决。哎哟?”

  惨白的灯光打在被他踹倒的男人脸上,光头嘴一歪,乐了:“嘿,这不是那个什么大明星吗?”

  朱凌撞得浑身生疼,也还在七荤八素地不明所以。

  搞什么东西?这虽然不是光天化日了,但市中心的金融界大厦里怎么还能有黑社会的?确定不是真人秀整人节目?

  他这天之所以会“鬼鬼祟祟”在外面晃,完全是因为经纪公司艹蛋,最近非要拿他之前离婚的事情搞个大新闻。在他明确表达了坚决不同意之后,居然强行收集那些乱七八糟的证据,弄得他很不爽。

  于是连天暗中留了个心眼,搞清楚了谁在做这个事,今天混到下班之后过来,本来想要溜进负一楼的新闻部把那货的电脑硬盘拆了拿走。

  结果,莫名就被一个两米的黑社会大佬给拎小鸡一样拎地下室了?!

  揉了揉生疼的背,余光里只见旁边有个熟悉的身影。

  “锴哥?你、你怎么……”

  为什么、有什么纪锴会在这儿?而且全身被绑在椅子上。还受了点伤,眼角嘴角都有淤青……这……

  “你们这是想干什么啊?无法无天了吧,谁指使你们的,你们有什么目的……”

  “啪”,话没说完,光头劈脸给了他一个耳光,又踹了几脚。

  纪锴真心无语。眼睁睁看着朱凌被反剪双手、塞上嘴,揍一顿绑上,整个儿重复了一遍他之前被弄进来时遭受的待遇。老天爷怕是嫌情况还不够乱?!

  “哎,别打脸行吗,他也算你们公司力捧的摇钱树好吧,靠脸吃饭的!”

  “哟,是呵,这穿的亮晶晶的跟个娘们似的还能靠脸吃饭啊?”光头“呸”了一声,直接伸手去捏朱凌的脸,捏得人大明星当场泪花都要出来了。

  纪锴不说话了,对自己的多嘴感到非常抱歉。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两下,那只不知道断掉还是怎么样了的胳膊传来一阵剧疼,这样下去怕不是要废。

  要是真的变独臂神雕大侠了……唉,未都应该不至于因为他有只手不行了就不爱他了。但这样一来play的时候能玩的花样可就少多了,不好不好。

  唉,一想起那个人,心里就酸酸涨涨的,

  都这个点了还没回家,未都怕是不知道该有多担心、多着急了。

  ……

  黑沉沉的屋子,黎未都蜷缩在沙发上,犹如一个患了自闭症的小孩。月光将他黑漆漆的身影投在地上。旁边的落地窗没有关严,飘动的米色窗帘勾画着冷风不安的形状。

  一只手机静置在茶几,屏幕漆黑,只有呼吸灯一闪一闪。

  心脏跳得有些凌乱,压抑着不好的预感。纪锴的电话放在家里,证明他没有走远,应该就是在小区里跑跑步,或者去超市买买东西,但几处他都去找过了,没找到人。

  ……不合理。

  因为他一向没有安全感要求又多,而纪锴宠着他纵着他,早就训练有素。平常不在一起的时候,真的是每小时都会不厌其烦地回他信息,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回不了,也一定会提前打电话跟他说明。

  之前还一次,在外头手机被人偷了,也马上就借路人的电话打给他。纪锴会背他的号码,也总是能时刻想着他。

  所以,到底去哪儿了?

  今年的立春来得特别早,天气却还是料峭。满是雾气的小路灯下,黎未都靠着邮筒,有些茫然地盯着家门口无人的小路。

  身后邮筒“吱呀”一声,掉落了些还没有化去的雪。单眼皮的男人回了头,信箱里露出明信片的一角,拽出来,整个儿带了一层冰雾。

  ……竟然是纪锴寄给他的。

  戳着美国迈阿密的邮戳,经过了几十天的海运缓慢地来到这里。蓝色钢笔的手写体两行英文,黎未都第一次发现纪锴的笔迹竟然那么工整。

  “youaremytoday,tomorrowandallmyfuture.wheniamwithyou,iammoreofmyself.”

  “……”眼底像是也起了雾。

  轻轻地念了一遍,又念了一遍。

  不知道该怎么翻译才合适,只是傻傻地点头,是啊,和你在一起的时候,我也总是这么觉得。

  wheniamwithyou,iammoreofmyself.我也是这么觉得。

  缓缓想象着,那个人是用什么样的姿态、在什么样的天空下,带着什么样的笑,写下这样一段话。

  迈阿密的一年四季应该都很温暖,所以那人写这张明信片时,一定是穿着印着椰子树、色彩鲜艳的海滩装,戴着那个古怪的印第安图案手链。

  可是为什么,脑海里的画面,却全部是围着格子围巾、挂着金丝边平光镜,一身文学气质的青年,站在英伦的大本钟下。

  纪锴以前说过,说他把头发梳上去的样子和黑框眼镜宅男样差很多,有时候感觉像是有两个男朋友,甚至像是有好几个男朋友。

  路灯闪了几下,黎未都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——纪锴自己又不是不分裂。

  一会儿是粗糙小民工,一会儿文艺男教授。虽然,每一种都好喜欢好喜欢。

  ……

  笑意,在大概四十五分钟后彻底消失不见。

  黎未都也知道自己这样是很招人烦,也看过网上经常有人吐槽什么“几百个夺命连环call”“女朋友一找不到我就打电话给我朋友、领导好可怕”,但怎么办?

  心跳得越来越失衡难过,已经和平常收不到信息的那种坐立不安不一样了。

  “抱歉打扰了,请问你有没有看到纪锴?”

  挨个联系人打过去,不在乎面子,也不管熊宝宝之后会不会生气,就那么机械性地一通一通打着。

  沈潜接起电话的时候,喃喃了一句:“好奇怪啊,朱凌也是,联系不上不在服务区。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“不是,黎总、黎总我没有别的意思!就是……桐姐跟我都在这满世界找朱凌呢。明天要上节目,今天晚上订的九点的车去c城,结果人呢我去?以前再不靠谱,总也会留个言发个信息的吧!”

  “黎总,我能过去找你吗?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。我在这方面一向比较准。”

  可是,能有什么不太好的感觉呢?

  黎未都不明白。纪锴早就不跟朱凌联系了,不存在什么藕断丝连、跑去私奔的可能。去美国时飞机上遇到,还有他冒着飓风运送物资去救援的事情,也都老老实实跟他说了。

  难道,朱凌一时想不开把他家熊宝宝绑走了?不,那家伙才不没有这种勇气……

  车子刹车的声音刺耳传来,黎未都本来还以为那个沈潜来得那么快。可等他看到车上下来目露寒光的男人,一瞬间就像是被电棍打了一样,彻底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
  “黎总年轻有为,杜某人也一直很敬佩。那天酒会见过,我就知道会再见面的。”

  “说实在的,真是羡慕啊。会投胎、生在大富之家,不用像普通人一样一步一步摸爬滚打过来,所以黎总可能也不懂——世嘉真的是我全部的心血,是我的心头肉,就像那个人是你的心头肉一样。要是被人抢了、伤了,我也是会不择手段的。”

  “他在哪?”月影东移,在黎未都脸上打出深深的阴翳。

  不速之客笑着,露出一口可怕的牙:“放心,他暂时还安全得很。黎总应该懂得规矩,只要你别轻举妄动,我能保证他很快回家,一块肉都不会少。”

  “我可以撤资,”黎未都垂眸道,“你让我跟他说句话。”

  周仕飞狞笑两声,举起手机,里面是一张临走前拍的那人被绑着的相片,手臂弯折的角度明显不正常。

  “看到了吧?时间最迟明天下午三点。”

  “一个上午,已经足够你们全部资本撤出的了。要是超过规定时间,他会发生什么事我就不敢保证了,世嘉没了,我也没什么意思,大家都不要好过——现在只是卸掉一只胳膊而已,哦对了黎总您知道的吧?砍掉几根手指的话,在法律上也只会鉴定为‘轻伤’而已哦?”

  “但是,肯定会很疼、肯定要疼疯了的吧?”

  “哈哈,记得那孩子小时候也怕疼的。黎总,你别那样挺吓人地看着我,我没想害他。是你自作聪明,逼得我不得不出手……”

  “轰”地一声,周仕飞只来得及感觉一股大力迎面袭来,整个人已经被拖进客厅甩在一面墙壁上。一整墙精心收集的杯子噼里啪啦砸下来,碎了一地的同时,割裂的伤口开始流出滚热的血。

  “你、你……”

  头脑嗡了,当下就想要掏手机,手却像被蛰了一样一阵剧痛,手机重重摔在旁边的地面上。

  整个人再度被抵在墙面,卡住脖子瞬间窒息。黎未都并没有什么肌肉,手臂的力量却有种钢铁般吓人的力度。

  ……冷静,冷静。

  残存的理智在说话,但几乎被汹涌的情绪屏蔽,黎未都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,头疼得厉害,同时眼眶发涨、牙齿锉得咯咯响。

  但是,你真的觉得……送上门来,我还会礼貌地让你走,看你心情好不好能不能把人放回来?

 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?

  后来的一切,全然是雄性生物本能的狂暴发泄。从客厅把人从一头踹倒另外一头,眼看着那人后背撞断了书房的门锁,整个儿磕了进去。

  世界摇摇晃晃,理智,就像是喝多了之后在满是人挤人的夜店里狂欢一般不断闪烁断片,偶尔回来一下。

  “你在哪,你说啊!你对他做了什么?你说——说话!”

  “杜老板,在圈子里混了那么久,应该听说过我脑子是有病的吧?现在你知道了?我他妈就是有神经病!你敢动他一根手指,杀人坐牢什么的。我根本不在乎!”

  书架狠狠晃了晃,“啪嗒”一个小盒子掉了下来。

  银色的求婚戒指,内侧镶嵌着珍惜的蓝宝石,刻着独一无二的指纹。那是他藏在最里面的,还没来得及亲手送出去的宝物。

  黎未都抬起下巴,狭长的眼睛在疯狂之余,绝望地闪过一丝疼痛。

  都是我的错。

  都是我的错。他会受伤、会遇到危险,全部全部都是我的错。

  “呜……咳……”周仕飞似乎想要说什么,但早已经满眼血光、神志不清。他现在知道了,这人是神经病,是狠,是不能惹,是不要命。但好像已经有点太迟了。

  ……

  沈潜赶过来的时候,别墅的门是大开的。

  壮着胆子摸进去,书房里没有开灯。月光下一双眼里布满血丝,狠狠瞪过来时几近狰狞的目光直接吓得他后退了两步。

  然后,他才看清那是黎未都。就见他张了张口,嘴唇却狼狈地落下血来,用袖子蹭了蹭下巴,呼吸不稳,声音倒是异常的平缓冷静。

  “我站不起来,”他说,“你把我外面桌上电话拿给我。”

  沈潜哆哆嗦嗦拿过来了,又听他说:“我手抬不起来,你帮我打。通讯录你往下找,左律师。”

  “不、不会死人的吗?”满屋子的血腥味,沈潜看着地上被揍得不成人样的人,有点担心。

  “死了我抵。”

  黎总扶着桌角站起身,又朝他狠狠补了一脚,那人呜呼了一声只剩轻微的抽搐。

  月光下,整个人苍白的脸上染着点点血污,狭长的眼睛有些空洞。看着就像是一个精致但坏掉了的人形玩偶,透着那么一点点的吓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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